龙榆生先生纪念专辑

彊村砚重现纪实

龙英才

  载于 2017年3月《词学》杂志

  编者按:1931年12月,词学家朱彊村去世,临终前以遗稿和校词用的朱墨双砚授予龙榆生,成为词坛一段佳话。夏敬观吴湖帆徐悲鸿等人据此画了《彊村授砚图》。世事沧桑,随着龙榆生先生下世,砚台逐渐淡出人们视线,下落成谜。最近龙榆生哲嗣龙英才先生撰文,叙述了彊村砚重新发现的过程,再续佳话。原文刊载于《词学》第35辑,此处略有修改。

  文革初期的一九六六年,家父龙榆生预感可能遭遇“抄家”之祸,将秘藏多年朱祖谋先生所授之校词双砚交由其常来家中习词的汤靖先生妥善保管。二〇一四年初,汤靖突发心脏病去世。当汤靖夫人邬美娣女士电话告知内子邵慎平这一不幸的消息时,也提及校词双砚之事。考虑到北京香山正在筹建龙氏词苑风雨龙吟室,家住北京的四姐龙雅宜与我商议,建议女士将此砚移至风雨龙吟室永久保存并公开展出,女士欣然同意。是年九月廿四日,捐赠仪式在北京举行。

  在此之前,当上海社科院研究员徐培均先生与南京大学张宏生教授听闻“彊村砚”现身的消息,提出要亲身验视这一闻名词坛的重要物件。蒙女士慨允,我与夫人陪同二位先生、以及上海外国语大学张昱教授和复旦大学倪春军宋荟彧博士等一行七人于六月廿九日前往女士家中观摩“彊村砚”。

  我家兄弟姐妹八人虽然都听说过彊村先生向家父授砚的故事,但谁也未曾亲眼见过此砚,家父也从未提起过该砚的下落。该砚为长方形双砚,安放在定制的扁平红木盒中,盒子长约二十二厘米,宽八厘米。左边是使用朱墨用于批注文稿的砚台,右边则是使用黑墨用于写作的砚台,二者尺寸相同,紧密镶嵌于红木盒底座的卡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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彊村砚

  众人仔细察看砚台与红木匣盒周身表面,并未发现有任何文字证明此双砚为“彊村砚”。此时,张宏生教授认为砚底应该有文字记述此砚来历,但他无论使用什么办法,均无法使砚身与底座分离。无奈之下,众人只好将砚台交到我的手中。冥冥之中,似有神助。当我用手指捏住嵌于红木盒底座其中一方砚突出的边缘,左右轻轻摇动时,竟然毫不费力地将此方砚台与底座分离,众人这才惊奇地看到砚底清晰地刻有“彊村先生所授砚”七个大字,是为“彊村双砚”无疑。

彊村砚底
彊村砚底

  这或许是我与父亲之间的心灵感应吧!众人兴味渐起,摩挲赏鉴,合影留念,夜阑始归。张宏生教授作《金缕曲》纪之,词中有云“砚底雕镌轻拂拭,淡墨痕、似有神灵守”,盖指此事。

  附:张宏生教授赋《金缕曲》:

八十年前,彊村老人授砚于忍寒先生,嘱以未竟事业。简在人口,艳称一时,至多有绘为填词图者。自华夏遘凶,风流云散,此砚亦不知所踪。不意于甲午之春,复又重现上,乃知神物护惜,不可磨灭。忍寒先生哲嗣英才教授邀往同观,爰成此解。
往事难回
有谁知、歌随明月,醴凭杯
两代砚传慷慨事,寂寞死生师
又岂意、青州
壮岁惊心云水怒,莽中原、蓦见风雷
谁理董,置君

江南昆玉沧桑
渺何时、花间寻柘,肘旁生
宝璐光华终不灭,耿耿恩深德
见说道、地八天
砚底雕镌轻拂拭,淡墨痕、似有神灵
千古事,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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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悲鸿《彊村授砚图》1935

听琴斋主人制作(更新于二零一九年十二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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