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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贞观(太宗)以迄垂拱(武后)、景龙(中宗)之间,世咸以律诗相矜尚,佻佞之风既炽,比兴之义日微。于是有豪杰之士,倡言复古,思干之以风力,以振废起衰。陈子昂(字伯玉,梓州射洪人)出,崇汉魏而薄齐梁,将矫南朝之浮靡,而反诸淳朴。其所持之理论,则以为“汉魏风骨,晋宋莫传;齐梁闲诗,彩丽竞繁,而兴寄都绝”(《孤竹篇序》)。文胜返质,为其最大主张。其诗务“骨气端详,音情顿挫”(同上),而恒以单行之笔出之,与沈宋之专崇对偶,回忌声病者,全立于反对地位。例如《感遇》[1]:
所谓“陶洗六朝铅华都尽,托寄大阮”(《艺苑卮言》)者也。
张九龄(字子寿,韶州曲江人)、李白(字太白,陇西成纪人)继起,并以复古相号召。九龄亦作《感遇》十二首,其一云:
寄兴遥深,实与子昂同派。白才逸气高,与子昂齐名[2],先后合德。其论诗云:“梁陈以来,艳薄斯极,休文又尚以声律。将复古道,非我而谁?”(孟棨《本事诗》)尝作《古风》以标宗旨。其第一首云:
其以复古自任如此!白又尝言:“兴寄深微,五言不如四言,七言又其靡也;况使束于声调,俳优哉!”(《本事诗》)白富天才,驰骋笔力,兼工各体。杜甫常拟以“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春日怀李白》),殆犹非白之本志。
陈、李诸人,各以复古自命;仍不免囿于风气,兼作律诗;特皆五言,不为七律耳。如子昂之《入峭峡》:
白之《送友人》:
何尝不属对严整,“律切精深”?惟其风骨高骞,不流于靡,故足取耳。
自子昂以迄张、李,从事复古运动;虽未能将律诗推倒,而古近二体,疆界以分。即近体律诗,亦转崇风力,以下开开元、天宝之盛,为诗歌史上放一异彩。则三家复古之说,即为启新之渐,此实诗坛一大转关也。